关键词：传销、市场人员、宣传、培训、组织领导者、不起诉
近年来，不少涉传销案件的项目或组织，往往以公司或企业化的形式运作，人员众多，其中最容易涉案的是市场人员。
市场人员，顾名思义就是要做大市场，在涉传销项目中，可以说整个规模和业绩几乎都是他们的“功劳”，一旦案发，也最容易被办案机关抓捕到案。
涉传销案件，有哪几类人员？
结合我们亲办的上百起传销案件实务经验、相关司法解释及司法性文件对“组织、领导者”认定的解读，我们将因涉嫌传销被抓的当事人分为三类：
一是创立者，即项目或组织的发起人、策划者、操纵者，相应的头衔或职务有实控人、总经理、法定代表人、董事长、股东等；
二是服务者，即为传销组织和项目的日常运转提供服务的人员，主要有行政部、财务部、技术部、市场部（销售部、运营部、培训部、客服部等），这类人员的相应头衔或职务包括行政总监/专员、财务总监/专员、技术总监/专员、市场总监/专员、销售总监/专员、讲师/宣传专员、客服总监/专员等；
三是参与者，即传销活动的具体参与者，包括早期投资人、地区负责人、团队长、代理商等。
从日常运转的角度，“人、财、事”是组织或企业的核心要素，在上述人员结构中对应的是“服务者”，其中行政部管“人”，财务部管“财”，业务部管“事”（技术服务于业务，暂不展开讨论）。
发展业务永远是第一目标，涉传销项目或组织也不例外。
对外而言，业务的核心目标即开拓市场，发展更多的参与者，对应的部门有销售部、客服部、宣传部等，主要是对目标人员进行项目宣贯、规则讲解、模式推广，相关的头衔是市场总监、讲师、宣传主管、市场经理等。
对内而言，业务的发展需要各项工作的支撑，包括运营部、培训部等，是对内部员工和参与者进行宣传、推广能力的培训，以鼓励其发展更多的参与者，相关的头衔是培训主管、能力主管、市场运营等。
实务中，在不少企业或组织的眼里，业务就是为了开拓市场，除了行政、财务、技术之外，往往设立一个市场部统管内外业务，相关人员也统称为市场人员。
传销项目中的市场人员，如何分工？
在企业化运作模式下，市场部是实施传销活动的核心部门，不同市场人员的岗位职责、具体地位和作用也有所区别：
（1）市场总监/经理，主要职责是制定市场扩张策略，设计层级返利规则，统筹全国或区域市场布局，对内要协调技术开发，对接财务部分配资金，监督各团队业绩。
在这个过程中，市场总监/经理往往直接参与了涉传销模式设计、返利规则制定，一定程度上掌控了会员层级、资金流向等核心数据，属于“发起、策划、操纵类”组织、领导者。
（2）推广主管/销售经理，主要职责是发展下线会员，组织招商会、线上路演，对内要管理市场团队，统计团队业绩，向上汇报市场反馈。
可见，推广主管/销售经理的直接目标是发展下线或新会员，属于“宣传、培训类”组织、领导者，或“对传销活动、组织的实施和壮大起关键作用类”组织、领导者。
（3）培训讲师/宣传专员，主要职责是制作课件、宣传物料，向内部员工和参与者介绍项目前景、返利规则，对内要负责拟定和培训业务员的话术技巧，提升沟通能力。
虽然培训讲师/宣传专员一般不直接发展会员，但其工作内容是对发展下线人员起到了促进作用，本质上仍属于“宣传、培训类”组织、领导者。
（4）客服人员/市场专员，主要职责是解答会员咨询，处理投诉，对内要维护会员系统，统计下线数据，协助资金结算。
在这个过程中，客服人员与参与者的互动沟通，市场专员提供市场调研、数据分析的行为，可能被认定为具有协助和促进作用，二者可能被认定为“对传销活动、组织的实施和壮大起关键作用类”组织、领导者。
总之，无论从岗位职责、具体工作内容，还是与涉传销实行行为的关联度来看，市场人员从总监到专员都难以简单摆脱对涉嫌传销的指控。在实务中，办案机关最初的切入点往往是从市场入手，搜集证据、固定人员，导致大量市场人员成为首先涉案的群体。
传销市场人员易被牵连涉案
作为“服务者”，市场人员是整个内部体系中最容易被牵连的人员。一个涉传销的项目，首先进入公安视线的就是频繁在公司或组织中出现、与项目产品和各类人员接触较密切的市场人员，再“顺藤摸瓜”找到实控人、发起人等。
也就是说，市场人员因为其较强的“外联性”，容易落入办案机关的视野，往往成为最早一批收网的涉案人员之一。
根据《传销意见》，市场人员构罪，主要是被认定属于“宣传、培训类”组织、领导者，或“对传销活动、组织的实施和壮大起关键作用类”组织、领导者，少数市场总监/经理被认定属于“发起、策划、操纵类”组织、领导者。在实务中，市场人员很容易被认定为“组织、领导者”而被追究刑事责任。
对此，《关于传销案件的法律适用:七条规定明确六方面问题》认为，传销活动的组织者、领导者，是指在传销活动中担负各类重要职责的人员。具体到“宣传、培训等职责”是指对传销活动的推广、传播和对传销参与者的宣教、行为指导负有职责的人员。
这里的“职责”是指职务或职位上必须承担的工作范围、工作任务和工作责任。只有在传销组织中具备一定的行政职级，在传销组织中负责具体的宣传、培训管理方面的事务，起到了宣传、培训的实质性作用，且对所宣传、培训的具体事务具有相应的决定权，才能认定为在传销活动中承担管理、协调等职责。
所以，一部分没有任何决策权限的中层或基层市场人员，其所从事的工作虽然名义上与“市场”有关，实际往往是在项目方的指挥、安排下根据拟定好的宣传资料、教材等向会员传达、发放，仅领取固定工资，不参与分成或返利，本质上一般性劳务工作，对传销活动的实施、传销组织的发展没有起关键作用，不应认定为组织者、领导者。
虽然，涉传销组织的市场人员受关注度较大，但每一个案件的具体情况不同，市场人员属于出罪希望较大的涉案人员，下面是一些不起诉的实务案例：
石检刑刑不诉〔2016〕50号一案（负责宣传的市场人员）
M某甲（在逃）与Q某甲、M某乙（均已起诉）在Q市注册成立某咨询有限公司，在互联网上设立“某富通宝”网站，利用互联网金融“众筹股权”概念为幌子，引诱他人从事传销活动。后当事人L某入职到该公司工作，并担任市场总监，负责商务宣传事宜。
案发后，S县公安对L某进行立案侦查，并向S县检察院移送审查起诉，指控L某作为传销组织的市场人员，对“某富通宝”网站会员宣传传销模式，对该传销组织发展、扩大起到非常重要作用。
经查，S县检察院认为L某在任职期间，没有注册“某富通宝”会员账户，没有推荐其他会员，也没有对“某富通宝”经营模式进行宣传，故决定对L某（法定）不起诉。
宁浦检诉刑不诉〔2016〕58号（负责培训的市场人员）
N市“某连锁经营业”传销组织活动，以所谓的“自愿购买份额加入、纯资本运作投资，是政府引进的合法投资项目，每人一次性投入69800元，最后回报是1040万元”为宣传口径，吸引他人参加传销活动组织，并安排内部成员进行授课、发展“下线”人员。
在该传销组织中，当事人H某担任能力总管，负责全体会员的市场开拓能力训练，如口才训练、讲课技巧训练，同时安排做好市场能力管理培训工作。
案发后，N市P区公安对H某立案侦查，并将案件移送P区检察院审查起诉，指控H某作为市场人员，在传销组织中承担宣传、培训等职责，构成组织、领导传销活动罪。
经两次退回补充侦查，P区检察院认为P区公安指控H某属于“承担宣传、培训职责等人员”的事实不清、证据不足，不符合起诉条件，故决定对H某（存疑）不起诉。
司法实践中，即便是一些处于公司中层的市场部门骨干，往往也只是在核心项目方的指使下传达已经策划好的宣传口径、落实已经设置好的培训课程，其主观恶性小，相关行为属于情节轻微，依法不需要判处刑罚或可免于刑事处罚。
在长开检公诉刑不诉〔2017〕18号一案，当事人L某加入“某连锁经营”的传销组织，并担任市场宣传管理的工作，先后逐级发展传销下线人员。至案发时，L某名下份额累积已达600份以上，晋升为“老总”级别。K区公安局将案件移送K区检察院审查起诉，并指控L某系承担宣传、培训等职责的组织、领导者，构成传销犯罪。
经查，K区检察院认为L某的行为构成组织、领导传销活动罪，但其犯罪情节轻微，具有坦白、退赃退赔等从宽情节，依法不需要判处刑罚，故决定对L某（酌定）不起诉。
从上述三个不起诉案例可见，传销案件中的市场人员，从基层的市场人员到中层的业务骨干甚至市场总监，都存在排除“组织、领导者”的认定而出罪的可能。
结语
在传销案件中，市场人员主要负责宣传、培训工作，其外联属性较强，往往在项目活动中的“出镜率”较高，更容易落入办案机关的侦查视线，从而被牵连涉案。
虽然涉案风险较高，但从实务案例来看，作为传销项目的“服务者”，市场人员仍有争取无罪（不起诉）的希望，但最好是提前采取一些应对措施，通过专业力量的尽早介入，挖掘出对当事人有利的事实和证据，并充分论证涉案人员存在没有直接发展下线等传销实行行为，或入职时间短未实际参与传销活动，或不属于“组织、领导者”，或虽然有实行行为但情节轻微可免予处罚等情形，进而争取不起诉的结果。